安然不一定無恙

"我們一向以為應當的平安，原來如此珍貴。"

昨天下午在捷運上，
有個朋友問：「不覺得心驚膽戰嗎？」

時序忽然回到2011那個夏天，
轟然的巨響，
憾動了Oslo，震驚了世界，
誰也想不到平時連街頭都罕有警察出現的挪威，
會發生這樣的事。
當時，我居住的是位在西岸、距離Oslo有七個多小時火車距離的Bergen，
在事件發生數天後回到挪威，
並不像在台灣，
被排山倒海的相關新聞淹沒，
但在市區、圍牆邊，
隨處可以見到為受難者哀悼的痕跡。

在爆炸案發生之後，
挪威總理說：「我們不會被改變。」
國會議員在哀悼受難者的奧斯陸大教堂前說：
「如果一個人可以釋放如此多的仇恨，可以想像當我們聚在一起時，能產生多少愛。」
的確，挪威人在當時並不因此而對旁人退避三舍，
也未曾對兇手的家人窮追猛打。
他們的反應與處理，
是冷靜的、平和的。（這或許也與他們本來就不熱情的民族性有關）

至於，有沒有後續發酵的事件呢？
當然有，
當時的挪威是不平靜的，
犯罪率忽的竄高，
Bergen街上出現刺殺案，
也讓我因此生平第一次上了結結實實的防身術，
搞得鼻青臉腫的。
你說，這樣的環境應該會讓人充滿戒心吧？
但我見到的是，挪威人如常的生活。

一向平靜的挪威，
因為布列維克，警醒原來他們的世界並不如自己以為的安然無恙。
原來高收入、高社會福利的軀殼下，
還包裹著種族主義、濫用毒品、酗酒、高度憂鬱⋯等種種傷口，
爆炸案，讓挪威人開始挖掘、正視這些社會問題，
取代了交相指責與漫罵。

從今天乘載量大減的捷運，
車廂裡恐懼、緊張的氛圍，
可以感受到昨天那場悲劇的創傷。
電視、網路的重複播放，
對受難者家人、當時在場的受害者何嘗不是一種凌遲？
創傷不會自動消失，卻也不該這樣一再加重。

或許現在的我們，
需要多一點理性去分析，
多一些愛和擁抱來抵擋仇恨，
然後，如常的生活。
只是千萬別忘記，
眼前的安然，不等於一切無恙。